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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王子服，莒县罗店人。
2、父亲很早就死去。
3、他非常聪明，十四岁考取秀才，入泮宫读书。
4、母亲最钟爱他，平常不让他到郊野游玩。
5、聘定萧氏为妻，还没嫁过来就死去，所以王子服求偶未成。
6、恰逢正月十五上元节，舅舅的儿子吴生，邀王子服同去游玩。
7、刚刚到村外，舅舅家有仆人来，把吴生叫走了。
8、王生见游女多得像天上的云彩，于是乘着兴致一个人到处游玩。
9、有个女郎带着婢女，手拿一枝梅花，容貌绝美，笑容可掬。
10、王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女郎，竟然忘记了顾忌。
11、女郎走过去几步，看着婢女笑着说:“这个年青人目光灼灼像贼!”把花丢在地上，说说笑笑地离开了。
12、王生拾起花来神情惆怅，像是神魂都丢掉了，于是怏怏地回家。
13、到了家里，把拾来的花藏到枕头底下，倒头就睡，不说话也不吃东西。
14、母亲为他担忧，请和尚道士施法以消灾祛邪，病情反而加剧。
15、身体很快消瘦下去。
16、医师来诊视，让他吃药发散体内的邪火，王生更恍恍忽忽，像是被什么逮住了。
17、母亲细细地问王生得病的来由，他默默地不作回答。
18、恰好吴生来，王母嘱咐他细细盘问王生。
19、吴生到王生榻前，王生见到他就流下泪来。
20、吴生靠近床榻劝解安慰王生，渐渐开始细问。
21、王生把实情全说出来，而且求吴生代为谋划。
22、吴生笑着说:“你的心意也太痴了，这个愿望有什么难以实现?我将代你访求她。
23、在郊野徒步行走一定不是显贵家族。
24、假如她尚未许配人家，事情就一定成功;不然的话，拼着拿出众多的财物，估计一定会答应。
25、只要你病愈，成事包在我身上。
26、”王生听了这番话，不觉开颜而笑。
27、吴生出去告诉王母，寻找那女子居住的地方，但探访穷尽，一点踪迹也没有。
28、王母十分忧虑，拿不出什么主意。
29、但是自吴生离开后，王生的愁容顿开，吃饭也略有长进。
30、几天之后，吴生又来了。
31、王生问谋划的事办得如何，吴生欺骗王生说:“已经找到了。
32、我以为是什么人，原来是我姑姑的女儿，就是你的姨表妹，现在还在等人聘定。
33、虽然是家中亲戚婚姻有些隔碍，但以实情告诉他们，一定会成功。
34、”王生高兴的神色充满眉宇间，问吴生说:“住在什么地方?”吴生哄骗说:“住在西南山中，距这里大约三十余里。
35、”王生又再三再四嘱托吴生，吴生自告奋勇地承担了下来。
36、 王生从此之后饮食渐渐增加，身体一天一天地恢复。
37、看看枕头底下，花虽然干枯了，还没有凋落，细细地拿在手上赏玩，如同见到了那个人。
38、吴生不来他感到奇怪，写信叫吴生来。
39、吴生支吾推托不肯赴召。
40、王生因怒恨而生气，心情悒郁，很不高兴。
41、王母担心他又生病，急着为他选择女子作妻，稍微和他一商量，他总是摇头不答应。
42、只是每天盼着吴生。
43、吴生最终没有消息，王生更加怨恨他。
44、转而又想，三十里地并不遥远，为什么一定要仰仗别人?于是把梅花放在袖中，赌气自己去西南山中寻找，家中人却不知道。
45、王生孤零零地一个人走，没有人可以问路，只是朝着南山走去。
46、大约走了三十余里，群山重叠聚集，满山绿树，空气新鲜，感觉特别清爽，四周安静，一个行人也没有，只有险峻狭窄的山路。
47、远远望见谷底，在丛花群树中，隐隐约约有小的村落。
48、走下山进入树林，见到房屋不多，都是茅屋，而环境十分幽雅。
49、向北的一家，门前都种着柳树，院墙内桃花杏花还开得很繁茂，夹杂着几株美竹，野鸟在其中鸣叫。
50、猜想是人家园房，不敢贸然进去。
51、回头看着，对着门有块石头平滑而光洁，就坐在石头稍事休息。
52、不久听见墙内有女予高声叫“小荣”，声音娇细。
53、正在静心听的时候，有一女子由东向西，手执一朵杏花，低着头自己想把花簪在头上;抬头看见王生，于是就不再簪花，含笑拿着花走进门去。
54、王生仔细一看，这女子就是上元节时在途中遇见的。
55、心中非常高兴，但是想到找不到关系门路进去;想喊姨，只是从来没有来往，害怕有讹误。
56、门内又无人可问，坐立不安，来回徘徊，从早晨直到太阳偏西，眼光顾盼，几乎要望穿，连饥渴都忘了。
57、时时望见女子露出半个面孔来窥看他，似乎是惊讶他久不离去。
58、忽然一位老妇扶着拐杖出来，看看王生说:“你是哪里的年青人，听说你从早上辰时就来了，直到现在，你想要干什么?不会肚子饿吗?”王生赶忙起来行揖礼，回答说:“将在这儿等亲戚。
59、”老妇人耳聋没听见。
60、王生又大声说了一遍。
61、老妇人于是问:“你的亲戚姓什么?”王生回答不出来。
62、老妇人笑着说:“奇怪啊!姓名尚且不知道，怎么能探亲?我看你这年青人，只不过是书痴罢了。
63、不如跟我来，吃点粗米饭，家里有短榻可以睡，到明天早上回去，问清楚姓名，再来探访，也不晚。
64、”王生正肚子饿，想吃饭，又因为从这以后渐渐接近那美丽女子，非常高兴。
65、跟从老妇人进去，见到门内白石铺成的路，路两边树上开着红花，一片一片坠落台阶上。
66、顺着路曲折转朝西边，又打开一扇门，豆棚花架布满庭中。
67、老妇人恭敬地请客人进入房舍，四壁泛白，光亮如镜;窗外海棠树，枝条带花伸入屋子里;垫褥坐席，茶几坐榻，样样都非常洁净光亮。
68、刚刚坐下，就有人从窗外隐约窥看。
69、老妇人叫道:“小荣，赶快吃饭。
70、”外面有婢女高声答应。
71、对坐的时候，详细介绍家族门第。
72、老妇人说:“你的外祖父，是不是姓吴?”王生说:“是的。
73、”老妇人吃惊地说:“你是我的外甥!你母亲，是我妹妹。
74、近年来因为家境贫寒，又没男孩子，于是致使相互之间消息阻隔。
75、外甥长成这么大，还不认识。
76、”王生说:“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姨，匆忙当中忘了姓名。
77、”老妇人说:“我姓秦，没有生育，只有一个小女儿，也是妾生的。
78、她的母亲改嫁了，留下来给我抚养，人也不算愚钝;只是教育太少，喜嬉闹，不知道忧愁。
79、过一会儿，叫她来拜见你认识你。
80、”没有多久，婢女准备好了饭，鸡鸭又肥又大。
81、老妇人不断地劝王生多吃，吃完饭后，婢女来收拾餐具。
82、老妇人说:“叫宁姑来。
83、”婢女答应着离开。
84、过了不久，听到门外隐隐约约有笑声。
85、老女人又唤道:“婴宁!你的姨表兄在这里。
86、”门外嗤嗤的笑声不止。
87、婢女推着婴宁进门，婴宁还掩住自己的口，笑声不能遏止。
88、老妇人瞪着眼睛说:“有客人在，嘻嘻哈哈，成什么样子!”婴宁忍住笑站着，王生向婴宁行揖礼。
89、老妇人说:“这是王生，是你姨的儿子。
90、一家人尚且互不相识，真是让人好笑。
91、”王生问:“妹子有多大年纪?”老妇人没有听清，王生又说了一遍。
92、婴宁又笑起来，笑得俯下身子，头都没法抬起来。
93、老妇人对王生说:“我说教育太少，由此可见了。
94、年纪已经十六岁，呆呆傻傻像个婴儿。
95、”王生说:“比我小一岁。
96、”老妇人说;“外甥已经十七岁了，莫非是庚年子出生，属马的?”王生点头说是。
97、又问:“外甥熄妇是谁?”王生回答说:“还没有。
98、”老妇人说:“像外甥这样的才貌，怎么十七岁还没有聘定妻室呢?婴宁也还没有婆家，你两人非常相匹配，可惜因为是内亲有隔碍。
99、”王生没作声，眼睛注视着婴宁，一动也不动，根本无暇看别的地方。
100、婢女向婴宁小声说:“眼光灼灼，贼的样子没有改变。
101、”婴宁又大笑，回过头对婢女说:“去看看碧桃花开了没有?”赶快站起来，用袖子掩住口，用细碎急促的步子走出门。
102、到了门外，才纵声大笑。
103、老妇人也起身，叫女仆铺设被褥，为王生安排住的地方，说:“外甥来这儿不容易，应当留住三五天，慢慢再送你回去。
104、如果嫌幽闷，房屋后面有小园可供你消遣，也有书可供长读。
105、” 第二天，王生到房子后面，果然有半亩大的园，细草如毡铺在地上，杨花朵朵散落在小径上。
106、有草房三间，花树四面环绕着草舍。
107、王生穿过花丛，慢步行走，突然听到树上有沙沙的声音，仰头看，原来是婴宁在树上。
108、看见王生来，狂笑起来，几乎要从树上掉下来。
109、王生说:“不要这样!要掉下来了。
110、”婴宁一边从树上下来一边笑，笑不能止，将要到地上的时候，一失手，掉下来了，笑声才止住。
111、王生扶着婴宁，暗中捏她的手腕，婴宁的笑声又起，靠着树不能止，很久才停下来。
112、王生等她笑声停下来，才拿出袖中藏的梅花给她看。
113、晏宁接过花来说:“花枯了，为什么留着它?”王生说:“这是上元节时妹子留下来的，所以留着它。
114、”婴宁说:“留它有什么用意?”王生说:“用以表示爱你不忘你。
115、从上元节和你相遇，天天思念以致生病，自以为要死了，没想到能再见到你的面容，希望你怜悯我这一片痴情。
116、”婴宁说:“这是很小的事情，既是亲戚还有什么吝啬，等兄长走的时候，将唤老奴来，在园中折一大捆花背着送你。
117、”王生说:“妹子太傻了。
118、”婴宁说:“怎么就是傻?”王生说:“我不是爱花，是爱拿花的人。
119、”婴宁说:“本来就有亲戚之情，爱还要说什么?”王生说:“我所说的爱，不是那种亲戚之间的爱，而是夫妻间的爱。
120、”婴宁说:“有区别吗?王生说:“夜晚同床共枕啊。
121、”娶宁低头想了很久，说:“我不习惯与不熟悉的人一起睡觉。
122、”话还没说完，婢女暗中来到，王生急急忙忙地走开。
123、不一会儿，在老妇人那儿会面，老妇人问:“去了哪里?”婴宁回答在园中说话。
124、老妇人说:“饭熟已经很久了，有什么长话，琐琐碎碎到这个样子?”婴宁说:“大哥想要和我同睡。
125、”话还没说完，王生十分窘迫，急忙用眼睛瞪着婴宁，婴宁微笑着停了下来。
126、幸好老妇人没听见，还是絮絮叻叨地盘诘着。
127、王生赶快用别的话掩饰过去，就小声地责备晏宁。
128、婴宁说:“刚才这话不应当说吗?”王生说:“这是背着人说的话。
129、”婴宁说:“背着别人，难道能背着老母?况且睡觉原本是家常事，为什么要背人。
130、”王生怨怪婴宁的傻，但没有办法使她领悟自己的话。
131、 饭刚吃完，王生家中人牵了两头驴来找王生。
132、这以前，王母等王生很久不回家，开始怀疑。
133、到村中寻找，竟然没有一定踪迹，就去询问吴生。
134、吴生记起以前说的假话，就让王母到西南山中去寻找。
135、一头经历几个村庄，才到这地方。
136、王生出门，恰好遇见找自己的人。
137、于是就进去告知老妇人，并且请让婴宁和自已一同回去。
138、老妇人高兴地说:“我有这个愿望，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只是我老弱的身躯不能去远处，外甥能带妹子去，认识阿姨，非常好。
139、”就呼叫婴宁，婴宁笑着来了。
140、老妇人说:“有什么喜事，笑起来就不停?你假若不笑，将会成为一个完好的人。
141、”婴宁就故意鼓起眼睛。
142、老妇人就说道:“大哥想要同你一起离开，你可以就去整理行装。
143、”又用酒食招待王生家中人，才送他们出门，说:“你姨家田产丰裕，能养很多人。
144、到了他们那儿将不要回来，稍微学些诗，学些礼，也好将来事奉公公婆婆。
145、就烦阿姨为你选择一个好的配偶。
146、”王生等人于是出发。
147、走到山坳回头看，还隐约看见老妇人靠着门朝北望。
148、 回到家中，王母看见婴宁非常漂亮，惊奇地问是什么人。
149、王生回答是姨表妹。
150、王母说:“以前吴生和你说的，是哄骗你。
151、我没有妹妹，从哪里得到外甥女?”于是问婴宁，婴宁回答说:“我不是这个母亲生的。
152、父亲姓秦，死的时候，我还在襁褓中，记不起那时的事。
153、”王母说:“我有一个姐姐嫁给姓秦的人，倒是确实的。
154、但她死了很久，怎么能又活过来?”于是细问老妇人的面目特征和脸上的黑痣，都完全和那姐姐的特征符合。
155、王母又疑惑地说:“这倒是我姐姐，但是已死多年，怎么能又活过来?”正在疑惑的时候，吴生来了，婴宁回避进入内室。
156、吴生询问知道了情况，迷迷惑惑地想了很久。
157、忽然说:“这个女子名叫婴宁吗?”王生肯定了，吴生急忙说是怪事。
158、问他怎么知道婴宁的名字，吴生说:“嫁到秦家的姑姑去世后，姑夫一个人独居，被狐妖所迷惑，害虚症而死。
159、狐妖生下个女儿，名叫婴宁，还用包被包着躺在床上，家中人都见过她。
160、姑夫死后，狐妖通时常来。
161、后来家中求得道士的符咒贴在壁上，狐妖才带着女儿离去。
162、莫非这就是那个女儿吗?”大家正在疑信参半的时候，忽然只听到室内传出哧哧的声音，都是婴宁的笑声。
163、王母说:“这女子也太憨。
164、”吴生请求和她见面。
165、王母进入内室，婴宁笑声正浓不顾母命。
166、王母催促她出去见吴生，她才极力忍住笑，又面对墙壁呆了一会，才从内室出来。
167、刚刚行完拜礼，又转身急忙进入内室，放声大笑。
168、在屋子里的妇女，都被她逗笑了。
169、 吴生请求让自己去婴宁家看看有什么奇异的地方，顺便为王生、婴宁作媒。
170、找到那村庄所在的地方，全无房屋，只有零落的山花而已。
171、吴生记起姑姑埋葬的地方，好像离这儿不远，但是坟墓已经被荒草埋没，没有根据可以辨认，于是诧异惊叹地返回去。
172、王母怀疑婴宁是鬼，进去把吴生看到的情况告诉婴宁，婴宁一点儿也不害怕;王母又体恤婴宁没有家，婴宁也一点儿没有悲伤的意思，嗤嗤地憨笑而已。
173、没有人能猜到她的心意。
174、王母叫小女儿和婴宁同起同住，清晨婴宁就来请安。
175、婴宁会操持女工，手艺精巧，无人能比。
176、只是喜欢笑，即使禁止她笑也不能止住。
177、但她笑起来非常好看，虽然有些随意但不损害她容貌的美好，人们都乐于见到她笑。
178、邻人家的女孩、年青的妇人，争着和她来往。
179、王母挑选吉日将为她和王生举办婚礼，但终究害怕她是鬼。
180、暗中在太阳底下察看，她的身影又和常人没什么两样。
181、 到行婚礼的这一天，人们让婴宁穿上华丽的服装行新嫁妇的礼仪，婴宁笑得非常厉害，以致不能抬头弯腰，于是只好作罢。
182、王生因为她憨傻，担心她泄漏房中隐秘的事情，但婴宁却深藏这秘密，不肯说一句。
183、每次遇上王母忧愁或是发怒，婴宁来了，笑一笑就会解忧息怒。
184、奴婢有小的过错，害怕遭到鞭打，往往求婴宁到王母处去和王母说话，有罪的奴蜱这时来求见，常常得以免罚。
185、而婴宁爱花成癖，在亲戚中到处寻找好花来栽种，并且私下典支金钗，重价购求纯种来种植，几个月后，台阶路旁藩篱旁边，处处都种了花。
186、王家庭后有木香一株，攀援满架，与两边邻家相近。
187、婴宁常常攀登架上，摘花赏玩，或是簪在头发上。
188、王母有时遇见，就会呵斥她，婴宁最终还是没有改掉这爱好。
189、有一天，西邻的青年看见她，注视出神，心驰神往，婴宁不躲开，只是笑。
190、西邻的青年人认为此女已有意于自己，心意更加没有约束。
191、婴宁指着墙底，笑着从架上下来。
192、两邻的青年人认为她是指示约会的地方，非常高兴。
193、到晚上赶过去，婴宁果然在那儿。
194、于是靠过去就行淫乱，而自己的下身像是受到锥子刺，痛彻于心，大叫着倒了下来。
195、仔细一看，并不婴宁，原来是一段枯木倒卧在墙边，他交接的地方是枯木上水滴出来的一个洞。
196、西邻老父听到叫声，急忙跑过来细问，西邻青年只是呻吟而不说话。
197、妻子来，才把实情告诉妻子。
198、点着火把照看那个水淋洞，看到洞中有个巨大的蝎子，像小的螃蟹那么大。
199、西邻老父砍碎枯木，捉住蝎子杀死了。
200、把儿子背回家半夜就死了。
201、西邻老父就把王生告到官府，告发婴宁的妖异行为。
202、县官一向仰慕王生的才气，熟知王生是笃行正道的士人，说西邻老父是诬告，将要杖责西邻老父。
203、王生代他乞求才免于受杖责，于是把他放回去。
204、王母对婴宁说:“憨狂到这样子，早知道过于高兴就隐伏着忧虑。
205、县官神明，幸好不牵累我们;假如碰上糊涂官，一定传唤妇女到公堂对质，我儿还有什么面目见家乡的人?”婴宁脸色严肃，发誓不再笑。
206、王母说:“没有人不笑，只是应当有一定的时候。
207、”但婴宁从此竟然不再笑，即使故意逗她，也终不会笑;但是整天未曾看到她有忧戚的神色。
208、 有一天晚上，婴宁对着王生落泪。
209、王生对此感到奇怪。
210、婴宁哽咽着说:“以前因为跟从你的日子短，说出来怕引起你们害怕惊异;现在看婆母和你，都十分关爱我，没有异心，把实情告诉你恐怕无妨吧。
211、我本来是狐生的。
212、母亲临离开的时候，把我托给鬼母，我和鬼父相依十余年，才有今天。
213、我又没有兄弟，依靠的只有你。
214、老母在山坳里孤寂独处，没有人同情她让她和丈夫合葬，在九泉之下常常为此伤心怨恨。
215、你假如不怕麻烦不惜资费给她改葬，使地下的人消除这怨痛，也希望以后生养女儿的人不忍心溺死或遗弃。
216、”王生答应了她，但是担心坟墓被荒草遮掩。
217、婴宁只说:“不用担忧。
218、”夫妻二人选定日子，用舆装着棺材去山中。
219、婴宁在荒草杂木中，指示墓的位置，果然从中找到老妇人的尸身，皮肉还留存。
220、婴宁拍着尸身哀痛地哭。
221、装入棺材抬回来，找到秦氏姨父的墓合葬。
222、这天夜晚，王生梦见老妇人来道谢，醒过来向婴宁陈述这事。
223、婴宁说:“我夜晚见到了鬼母，她嘱咐我不要惊吓了你。
224、”王生怪她不挽留鬼母，婴宁说:“她是鬼，活人多，阳气盛，她哪里能久留?”王生问小荣，婴宁说:“这也是狐，最狡黠。
225、狐母把她留下来照看我。
226、常常取来果饵喂着我，所以非常感激她，对她的思念常常记挂在心中。
227、昨天问鬼母，说她已经嫁了人。
228、”从此，每年寒食节，夫妻二人到秦氏姨父墓地拜扫，从不间断。
229、过了一年，婴宁生了一个儿子，在襁褓中，就不畏惧生人，见人就笑，也大有母亲的风范。
230、 异史氏曰:“看她嗤嗤憨笑，好像是全无心肝的人;但是那墙下的恶作剧，她的狡黠又有谁比得上!至于她凄告地眷恋鬼母，笑改变为哭，我们的婴宁恐怕是用笑隐藏真实情感的人啊。
231、我听说山中有种草，叫做‘笑矣乎’，嗅嗅这种草，就会笑而不止。
232、房中种有一株‘笑矣乎’，那么合欢草、忘忧草就都没有价值，相形逊色了;至于像杨贵妃那样的‘解语花’，就要嫌她扭捏作态了。
233、”。
本文就讲到这里，希望大家会有所帮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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